苟且活着的真正意义。

在那迷雾笼罩的建业城,深秋的细雨像被施了魔法的银针,叮叮咚咚敲打着吕蒙将军的红瓦屋檐。他正擦拭着那面传了三代的青铜镜,指尖触碰到斑驳铜绿的瞬间,铜镜突然发出夜莺般的啼鸣。镜面泛起幽蓝的涟漪,吕蒙惊愕地看见镜中倒影竟咧开嘴,露出一排锋利如剑齿虎的尖牙。​

腰间的青铜剑毫无征兆地悲鸣起来,剑尖渗出的墨汁在竹简上晕染成扭曲的符文。“不探虎穴,安得 KPI” 的字样扭动着,藤蔓般的笔画缠住他的手腕,勒出渗血的红痕。吕蒙想要挣脱,却发现那些文字如同活过来的蛇,正顺着手臂向上攀爬,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鄱阳湖底的水草。​
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,像巨人踩碎南瓜的声音。吕蒙冲出门,只见一团青烟从铜镜中袅袅升起,凝聚成甘宁厨子的虚影。那人脖颈处插着的不是箭矢,而是一支足有两人高的鹅毛笔,笔尖正汩汩渗出黑色血液,在空中凝结成 “已失效” 的金字。“将军,承诺… 承诺…” 厨子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,每说一个字,周围的雨丝就变成灰色。​
吕蒙怒不可遏,正要敲响聚将鼓,却听见窗棂传来扑棱声。三只羽毛泛着珍珠光泽的麻雀并排立在栏杆上,突然齐声开口:“顾全大局,顾全大局。” 那声音与母亲生前的谆谆教诲分毫不差,惊得他手中的兵符 “当啷” 落地。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,他恍惚看见铜镜里孙权的虚影正冷笑 —— 那笑容与今日朝堂上主公意味深长的眼神如出一辙,眼角还闪烁着红宝石般的诡异光芒。​

与此同时,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,张居正正对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长吁短叹。他的蟒袍突然像被吹满气的风箱般鼓胀起来,无数猩红的眼睛从金丝绣纹中钻出,每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朝代的朝堂:有的正在焚毁书籍,火焰中飞出长着人脸的乌鸦;有的正在斩杀谏臣,血滴落地化作会说话的蘑菇。​

手中的改革奏折突然扑棱棱抖动起来,化作一群白鹅,脖子上还系着黄绸诏书。它们拍打着翅膀掠过宫墙,嘴里衔着的不是治国方略,而是写满 “此路不通” 的封条。更诡异的是,每张封条上都印着张居正自己的画像,只是那些画像都在做着不同的鬼脸。​

司礼监太监冯保挥动拂尘,青砖地面应声裂开缝隙。成群结队戴着乌纱帽的甲虫喷涌而出,它们的硬壳上刻着 “文人风骨”“道德节操” 的字样,却在相互啃噬时发出刺耳的尖叫。张居正弯腰拾起一只甲虫,却见它背部浮现出自己年轻时写下的《论时政疏》,墨迹正在甲虫的咀嚼中渐渐模糊,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滩。​

时空在此刻扭曲重叠。现代都市的地铁隧道里,钢筋混凝土突然开出水晶花,藤蔓缠绕着轨道生长。拥挤的人群被树根包裹成巨大的茧,每个茧中都传来古老的低语。茧壳上浮现出一张张面孔,时而化作吕蒙皱眉权衡利弊的模样,时而变成张居正深夜伏案疾书的神情。​

老板的训斥化作漫天蝗虫,翅膀上印着 “效率”“业绩” 的金字,啃食着人们的尊严;反抗的念头刚一冒头,就被无形的大手捏碎,化作飘落的雪花,在掌心融化成苦涩的泪水。有个年轻职员试图冲破茧壳,却发现自己的指甲变成了铜镜的碎片,每片都映出不同的自己 —— 有的穿着铠甲,有的戴着官帽,还有的穿着现代西装却长着鸟喙。​

当生活的耳光呼啸而来,人们终于发现自己的脸如同铜镜般可随意置换。有人戴着吕蒙的面具继续微笑,面具下却流出绿色的眼泪;有人顶着张居正的面孔继续周旋,额头上却长出鹿角般的骨刺。而那面神秘的铜镜,此刻正躺在古董店的角落,镜面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等待着下一个被卷入荒诞漩涡的灵魂。每当午夜钟声敲响,铜镜边缘就会渗出银色的液体,在地上蜿蜒成一行行无人能解的童话。